最後路遠還是把梁予送回了家，連同兩支藥酒也裝進梁予的衣兜裏，梁予猶豫了一下還是道：“我家裏也有的。”

路遠掀起眼皮看了眼梁予，“嗯，但我還是要給。”

“畢竟我們在一起了不是嗎？”

梁予羞赧，不說話了，他拉了拉拉鏈，最近氣溫降的快，尤其夜裏，他看看路遠只穿了個長袖走在自己身側，抿了抿唇，“我家就在前面了，你回去吧。”

路遠身形停頓了一下，他其實也有點怵，不知道該怎麽談戀愛，送梁予回家完全是學江輝平時泡妹子的做法，但梁予是男的，自己回家一點問題都沒……

所以梁予說讓他回去，他有點不知道該怎麽接，是不應該送嗎？這樣做讓梁予尷尬了嗎？

啊……跨越太大了，上來就跟男生談，完全沒頭緒。

路遠還在想著該怎麽答，那邊梁予已經脫下了外套，遞給路遠，“你穿著回去，現在很冷。”

路遠楞怔，他瞬間明白梁予的意思，唇角輕扯了一下，自己真是想多了……

低咳一聲，接過衣服，視線垂下掠過梁予的褲子時，路遠挑了挑眉梢，“忘了問你，我的內褲你穿著合身嗎？”

“……”梁予蜷了蜷手指，眼神躲閃，“新的。”

路遠伸開手臂套上了衣服，語氣懶懶的，“是新的，可那也是我的啊。”

說話間，兩人已走到梁予家樓下，路遠擡頭看了眼，問梁予，“你家幾樓？”

“六樓。”

一陣夜風吹來，梁予不由自主縮了一下手臂，路遠本來還想耍個流氓的心頓時沒了，他擡了擡下巴，“上去吧。”

“嗯……”梁予邁開腳步，走了兩步，轉回頭，輕聲道：“晚安。”

街邊的路燈昏黃，梁予站在影子裏，清冷幹凈的五官被暈開，透著柔軟的可愛，眼睛被卷長的睫毛掩藏著，看不清楚，可那微微低頭的樣子，已經讓路遠心跳快了一下。

他喉嚨上下動了幾動，腳不動，身體傾過去，飛快又輕柔的在梁予臉頰上碰了碰，“晚安，男朋友。”

梁予踏上最後一個臺階，臉還有些紅，嘴角不自禁的輕挑著，他感覺自己就像踩著棉花糖一樣，軟軟的，夢幻不切實際。

正胡亂想著，他感覺到一股視線盯著他，擡頭，就看見自家哥哥又邪笑著靠在門檻上，雙手環胸，“喲喲，回來了。”

接著看到梁予額頭上的創口貼，眼神頓時變了，手也不環了，從門檻上直起身走向梁予，“怎麽回事？還受傷了？”

梁予由著哥哥原地查看了一番，確定沒受大傷，才嘆口氣推開哥哥，“沒事，放心了？”

“怎麽弄的？”哥哥皺著眉問。

梁予頓了頓，還是實話實話了，主要他不說實話，怕哥哥又瞎弄什麽，“就這樣，沒挨多少打，路遠去找我了。”

哥哥頻頻點頭，對路遠的印象又提高了許多，但看看梁予，又覺得不對，直到他走進家門彎腰拖鞋，腳上沒穿襪子，他才終於意識到哪裏不對，“你……衣服怎麽好像有點大？”

校服還是校服，但明顯大了。

梁予低頭看了眼身上的校服，語氣平靜，“是路遠的，我的沾了泥，不能穿了，他就把他的借給我了。”

哥哥撓撓頭，還是覺得哪裏不對，“我剛才在上面看見你跟他都走到樓下了，怎麽這麽長時間才上來？”

梁予去廚房裏倒水喝，聞言面無表情，“他說明天把衣服洗幹凈了送班裏還我。”

哥哥哦了聲，最後一絲疑慮打消，跟著去廚房給弟弟熱菜，“你沒吃飯吧？”

“沒有。”光做那檔子事了，吃什麽飯？

哥哥說：“坐沙發上等著，我馬上給你熱好。”

梁予捧著水杯走了，“謝謝哥。”

全程臉不紅心不跳，扯起謊來毫不心虛，梁予喝光了杯裏的水，先回屋裏換了衣服，手指觸到內褲的邊緣時，他微動了一下唇，然後伸手拿褲子，套上去。

放著內褲的抽屜被他離開房間時順手又合上了。

翌日，梁予穿著自己另一套校服去了學校，手裏提著一個袋子，裏面也放了一套校服，沒背書包，因為書包忘在路遠家了，幸而昨晚哥哥沒發現，否則梁予又要扯一個慌了。

剛走進教學樓，梁予就看見迎著晨光倚在樓梯邊角的墻上的路遠，眼睛半闔著，頭發散亂的胡亂翹著，他手裏松松提著一個書包，是梁予的。

聽見腳步聲，路遠微睜開了點眼睛，看到是梁予，眼睛頓時睜開了，從臺階上走下來，懶散的打了個哈欠，把手裏的書包遞給梁予，“早啊。”

梁予看他困成那樣，不由輕勾了一下唇，接過書包，“你來這麽早是為了給我送書包？”

“一半一半。”路遠笑了笑，“我總覺得交往第一天的早晨，是要見到男朋友的。”

梁予聽他這麽光明正大的說出男朋友這三個字，條件反射的看了眼周圍有沒有人，“你別……”

路遠眼中帶笑，“沒人，要不我也不說啊。”他隨意把手插.在兜裏，一步步懶洋洋的上樓梯，“我知道你想說什麽，放心。”

兩個人都還沒進入各自的角色，並排走在一起，卻覺得始終隔著紙，一路沈默無話，到了二樓，梁予停下腳步，側頭看路遠，“我上去了，中午……一起吃飯嗎？”

路遠點頭，還是那副懶散的模樣，似乎一點不覺得兩人的狀態不對，“我上去找你，我帶外賣，你坐著等我就行。”

“好。”梁予說。

等梁予上樓，看不見身影了，路遠才有點煩悶的扯了扯衣領，算了，還是問問江輝吧，那小子經驗多。

於是等江輝從主任辦公室裏出來，得到兜裏主任塞給他的一張A4紙，讓他寫檢討的收獲之外，還收獲了來自路老大的驚天霹靂大□□，“什麽？！你麽已經！……”

江輝死死咬唇，終於收住了聲，用氣音吼出，“在一起了？！”

路遠抄起桌上的書本甩了江輝一腦袋，“氣音也是能聽的很清楚的。”

江輝顧不上腦袋的疼，湊到路遠跟前，瞪著眼睛，“怎麽回事啊臥槽，怎麽就在一起了？”

路遠神著長腿，晃了一下脖頸，“昨晚在一起的，我已經把人親了。”

“臥槽……”江輝連說了四個臥槽才堪堪控住住面部表情不崩塌，“你你你你，怎麽就給人親了？”

江輝揉了揉臉，“算了，不敢聽了，你告訴我這個幹什麽？”

“我跟他……”路遠皺了皺眉，將江輝的狗頭又往自己跟前拉了拉才說道：“現在很尷尬，僵硬，你知道嗎？就是那種無話可說的，僵硬。”

“不廢話啊！你們他媽的直接忽略了認識期，暧昧期，磨合期直接在一起了啊！哦，沒有磨合期，磨合是談戀愛的時候的，操，整的我都懵了。”江輝繼續搓臉，“你剛還說什麽？剛在一起就給人親了？”

“操蛋嗎不是，你那麽饑渴？”

路遠又甩了一巴掌江輝的腦袋，“怎麽說話呢？現在怎麽辦？”

“……臥槽。”江輝不搓臉了，改搓眼睛，“遠哥，你別問我，我也不知道，我的存庫裏只有如何應對女生，沒有男，你別問我，我也不知道，我得回班了，我得消化消化。”

路遠瞇眼，“讓你走了？回來，至少給一個辦法。”

江輝眼神空洞，“慢慢來吧。”然後就頭也不回的走了。

“……”路遠罵了句粗話，背靠到椅子上，早知道這樣，他昨晚就忍著不親了，搞得現在進退不行。

梁予第一節課是化學，化學課本就在桌兜裏，所以他一直沒打開書包，直到連上完兩節課，他要喝水了，才拉開書包拉鏈，頓時映入眼簾的是兩包三明治和一杯包裝的很仔細的奶茶，用手探了探，竟然還有溫熱，梁予不自覺眼神柔軟了，他沒有動三明治，把奶茶拿出來，撕掉吸管上的塑料，插.進去喝了起來。

路過的英語課代表還算跟梁予熟，看到他在喝奶茶，不由吃驚，“我第一次看你在課室裏喝奶茶呢。”

梁予不甚明顯的笑了一下，沒答話。

“咦，你手腕怎麽淤青了啊？”英語課代表覺得今天的梁予莫名溫和，抓緊機會親近親近。

“沒事。”梁予喝完了奶茶，起身去丟垃圾。

淩謝的座位就在垃圾桶前面的前面，他跟同位聊著天，眼神卻像不經意的掃了眼梁予的手腕，果然是青的，他放在桌上的手握了握。

看來是真的，梁予真的被打了。

上午放學鈴聲一響，同學們就歡呼著收拾東西奔向食堂了，還有些則是回家吃飯，教室裏很快就只剩下梁予和淩謝，一前一後的坐著。

梁予不知道淩謝還在，他一門心思一會兒要跟路遠吃飯，唇角都輕挑著。把桌面的書都收進桌兜裏，用紙巾擦幹凈桌面，然後想了想，又把書拿出來了幾本，總感覺剛才那樣，太急切了……

梁予嘆口氣。

淩謝從座位上站了起來，走向梁予，“你真的被打了？”

梁予這時才發現淩謝，皺了皺眉，沒有理淩謝，淩謝走到他座位前面，遲疑了一下，還是道：“我沒想過你會被打，我只是……”

“梁予，我挺嫉妒你，你頭腦聰明，一樣上課聽課，晚上寫作業，可是你的成績總是甩人一大截，什麽難題超綱題在你眼裏都像弱智一加一一樣，你說，誰不嫉妒你？”

“我把你的秘密說出去，純粹解一下我心頭恨而已，不過我沒想到現在的人對同性戀這麽，大反應。”

梁予擡眼，看見路遠站在他們班門口，手裏提著飯盒，看見他的眼神，微揚了一下眉，唇角懶懶的勾著，梁予輕笑了一下，他打斷淩謝的話，“你到底想說什麽？”

淩謝楞怔，然後厭惡的扯了扯嘴角，“不想說什麽，就是想告訴你，我沒想害你挨打，別什麽錯都歸我身上，是你自己要是同性戀的，不管我事。”

原來是想減輕一些自己的負罪感，路遠挑了挑眉梢，覺得這個淩謝真他媽的神奇，神奇的惡心。

他決定讓江輝幹他一直想幹的事了，放學，找個沒人的小巷子，套上麻袋，往死裏打一頓。

這種心安理得自大的人實在欠教育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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